那个景、那个味，至今不忘，尽管爷爷奶奶与母亲早已不在，可父亲总会在腊月里叨唠，叨唠他的岁月，我的童年，那家的合欢。

　　现代生活节奏在城镇化的高速进程中，信息与物流都有了高度的发展，当初的时令佳肴不再是季节的专利，反季节的蔬菜、水果等，迎合了大众物质追求的口味。如今，尽管有些物品四季可寻，可味道还是有一定的区别。每当走进菜市场，那丰盛的菜品总是勾引着我的眼球，反季节的那些我很少买，我喜欢时令，特别是在冬季最寒冷的那些日子，菜市场上的某个角落，一个三眼煤炉，一个平底锅，忙碌的大爷大妈在贴豆皮。

　　记忆里小时候的腊月，选个晴好的天气，大人们都早早的起床，父亲一手提一只木桶走下河坡，一只桶里是早前泡好了的糙米，一只是泡好了的黄豆，洗淘几遍后就来到磨房，母亲已把石磨清洗好，石磨的下方是一个大大的头号木盆。石磨不像我们在电视里看见的那样大，尺五直径，边上有一木柄，那是架担子的受力点。我试过在担子上推动石磨，可总是拉回来就不能推出去，搞得父亲笑骂：“小屁孩，饭都冇吃满还想推磨，走走走，别在这捣乱。”每当此时，我总是不服气的看着石磨，心里在想“我总有一天会推动你”。

　　母亲找来方凳，搁上陶瓷脸盆，用勺子把淘洗好的糙米和黄豆按等份拌好，然后一勺一勺的放进石磨中间的小孔。父亲推着石磨，只是几圈的功夫，那白花花的米浆就沿着石磨的边缘掉落在底下的大木盆，不浓，也不淡。

　　其实啊，每年贴豆皮的主角是奶奶。早起的她在家门口搭起帘子，用芦苇编织的那一种帘子，不过也有人家用竹蔑编织的席铺在上面，为什么奶奶不用蔑席？后来奶奶告诉我说：帘子通风好，豆皮放上去干得快，用蔑席也可以，只是通风效果不好，要等好长的时间豆皮才能干，如果遇上天气不好那就麻烦了。

　　前期的准备工作都已就绪，灶膛边是爷爷从禾场的柴垛上拉来的干稻草，爷爷一把一把地把稻草扎成小把摆在灶门口，只等奶奶下令就点火。奶奶的工具有点复杂，一块似黑板擦的方形肥猪肉，一只小碗，一个弧形的河蚌壳，两个夏天用来扇风的芭蕉扇。父亲端来磨好的米浆，奶奶用小碗在盆里划动几下，看浓度可行就示意爷爷点火。稻草温和的热火把铁锅烧热，只见奶奶把方形肥肉用力的在锅底上擦了一圈，滋滋地轻烟一冒，她放下肥肉，左手一碗米浆逆时针往锅里一旋，右手用河蚌壳顺时针飞快地把米浆赶匀，盖上锅盖。只是半分钟的时间，奶奶揭开锅盖，对着锅口吹上一口气，上手轻提，一张圆圆的豆皮就放在了扇子上。

　　半天的时间，奶奶周而复始的贴、起豆皮；爷爷一会儿点火、熄火；父亲用扇子端着豆皮出了厨房过堂屋，然后把豆皮反扣在门口搭好的帘子上；母亲一边一张张的散开豆皮，一边把风干了一点的豆皮卷起来放在旁边。我最快活，和闻香过来的小朋友们打一会玻璃珠，还不时的拿上一块热豆皮和小朋友们分享。那个景、那个味，至今不忘，尽管爷爷奶奶与母亲早已不在，可父亲总会在腊月里叨唠，叨唠他的岁月，我的童年，那家的合欢。

　　李同平，2014年加入汉川市作协。作品偶见《楚天都市报》，《孝感日报》，《孝感晚报》，《汉江文艺》，《湖北省高中生学习试题》等网络文化媒体。